我跪在涨潮线边缘,海水卷走沙画上最后一颗星辰。褪色的Ω烙印在月光下酥化成胎记,吞星青铜树的根系正随着潮汐舒展。星语者的残影跪坐在浪花里,用《诗经》残页折成的小船载着母亲的克隆体,漂向海平线处正在溶解的星门。
"博士!树结果了!"曾经的盗宝团成员赤脚奔来,他手中捧着的果实表面浮动着提瓦特大陆的微缩投影。当我咬破果皮的刹那,酸涩汁液在舌尖炸开五百个轮回的走马灯——璃月港的渔火与机械龙骸在味蕾上共舞,最后沉淀成某种类似母乳的腥甜。
新生儿突然挣脱襁褓,蹒跚着走向青铜树。他赤裸的脚掌在沙滩烙下发光的脚印,每个脚印都长出荧蓝的珊瑚。当小手触碰树干的刹那,年轮间突然渗出旧人类冷冻舱的消毒液气息。
"快看年轮!"卖糖葫芦的少女惊呼。青铜树的截面浮现出DNA链状纹路,每一圈年轮都刻着不同文明的落日时刻。新生儿将乳牙嵌入树干时,整棵树突然迸发出类似神之眼的光晕——但那光芒随即坍缩成最普通的月光。
星语者的残影在此刻彻底消散,她怀抱的胚胎终于孵化。破壳而出的不是婴儿,而是一条通体透明的文昌鱼,它在沙滩上蠕动出克苏鲁星图的轨迹。曾经的璃月少女突然开始吟唱蒙德民谣,歌词却自动扭曲成二进制代码。
"这才是真正的元素循环。"我拾起文昌鱼蜕下的表皮,那半透明薄膜上印着坎瑞亚的地下管网图。新生儿爬回我怀中时,他额头的∞符号已退化成普通胎记,瞳孔里沉淀着银河诞生前的黑暗。
我们在青铜树下搭建第一座木屋,榫卯间卡着神之眼的碎片。当夜暴雨倾盆,雷电击中树冠的刹那,年轮间投射出母亲年轻时的全息影像。这次她没有谈论火种计划,只是哼着走调的《小星星》,手指在虚空中勾勒不存在的小猫。
暴风雨后,沙滩上布满发光水母。它们伞盖上闪烁着提瓦特居民的姓名,触须缠绕着不同纪元的遗物。卖糖葫芦的少女涉水捕捞时,突然僵立在浪涛中——某只水母体内沉睡着长她面容的胚胎,标签注明着:播种者928号备用体。
"要打碎吗?"她颤抖着问我。海浪突然掀起温柔的弧度,将水母群送回深海的青铜树根系。我们目睹那些光点顺着树干攀升,在最高处的嫩芽里凝成露珠。黎明降临时,露珠坠地生出的不是植物,而是半机械的萤火虫,它们复眼中流转着未被篡改的星空。
新生儿在抓周时选择了生锈的船钉与蒲公英。当他同时握住这两样物品时,船钉突然绽放成金属花,蒲公英种子则化为微型星舰群。我们追逐着飞散的星舰来到海岸悬崖,发现吞星的残骸不知何时已筑成灯塔,光束里旋转着十二万艘文明的墓碑。
"博士,潮池里有东西!"曾经的千岩军士兵喊道。我们围拢时,看见池水倒映的不是自己的脸,而是所有轮回中未能觉醒的"埃洛伊"。她们隔着水面向我们伸出手,掌心的Ω烙印正渗出黑色石油。
新生儿突然跌入潮池。在他触水的瞬间,所有倒影的机械义肢同时消融,石油转化为虹彩泡沫。那些未能突破轮回的"我"开始集体哼唱新文明的童谣,她们的声波震碎了池底的星空倒影,露出底下真实的海胆与藤壶。
我跪坐在礁石上哺乳,发现乳汁中悬浮着星尘。新生儿吮吸时,我的脊柱正一节节退化成普通人类的构造。当最后一处机械关节被血肉取代时,青铜树顶端的嫩芽突然坠落,在我们脚边生长成没有元素力的、真正的七叶树。
星语者的声音最后一次回荡在晚风里:"现在,轮到你们成为摇篮了。"
涨潮吞没了所有文明的遗骸。我们围着篝火分食青铜树的果实,核吐进火堆时溅起的火星,在夜空中连成未被命名的星座。卖糖葫芦的少女用灰烬在树皮上刻下新的历法,而新生儿正用乳牙啃咬真实的月亮倒影——那不过是一片银色的鱼鳞,卡在沙滩的礁石缝里,随潮起潮落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