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大黄蜂号的舰载机引擎在黎明前启动时,航空燃油的刺鼻气味与太平洋的咸腥海风交织成一种奇特的战争香水。飞行甲板上的地勤人员能尝到舌尖金属般的电压——那是数百架战机蓄势待发的静电。尼米兹站在舰桥上,看着导航灯在飞行员护目镜上投下的红色光斑,像极了东京大本营沙盘上代表美军航母的图钉。
"记住,你们是铁砧上的锤子。"
斯普鲁恩斯的声音通过舰内广播传来,带着铜质传声管特有的共振。企业号的雷达兵突然屏住呼吸——屏幕上闪烁的绿点正形成完美的攻击扇面,这图案与他女儿上周用蜡笔画的向日葵惊人地相似。深水炸弹架上凝结的露珠滴落,在钢板上砸出微型弹坑的声响,与东京皇宫庭院里的滴水计时器完全同步。
约克城号的维修痕迹在晨光中显露无遗。临时补焊的钢板像伤疤般蜿蜒,散发着新鲜焊锡的松香。弗莱彻将军抚摸作战室墙上的裂缝时,指尖沾满了珊瑚粉末——这些来自中途岛的微小晶体,在晨光中闪烁着与日军密码本上金箔相同的微光。
"长官,计算完毕。"
参谋官递上的风险评估报告还带着油印机的余温。尼米兹的钢笔尖在"可接受战损率"一栏悬停太久,墨水晕染开的形状恰似赤城号的轮廓。窗外护航驱逐舰的尾流中,一群飞鱼突然跃出水面,银白的鳞片反射着朝阳,宛如撒向空中的金属筹码。
东京湾的晨雾里,山本五十六正在擦拭望远镜。镜片上残留的海盐结晶将朝阳折射成血滴状的光斑,落在作战地图上标注美军舰队的位置。副官注意到将军的茶碗泛起不寻常的涟漪——原来是横须贺造船厂传来的声波,工人们正在抢修昨夜被鱼雷击伤的巡洋舰。
"阁下,电探发现异常回波。"
大和号雷达官的汇报带着电子管过载的焦糊味。山本望向舷窗,看见信天翁群正以战斗队形掠过海面,鸟群的阴影在波浪间投下移动的密码。他突然握紧军刀,刀鞘皮革发出的吱嘎声,与此刻华盛顿作战室里尼米兹转椅的声响分毫不差。
美军潜艇"鹦鹉螺"号的声呐室里,操作员耳机中的杂音突然形成规律脉冲。这声音让他想起新婚夜妻子戴的珍珠项链断裂时的动静——现在这串声波正勾勒出日军舰队完整的阵型。潜望镜升起的液压声惊动了舱底的蟑螂,它们慌不择路地爬过海图桌,足印连起来竟是中途岛的等高线。
"投弹完毕!"
企业号的俯冲轰炸机驾驶员在电台里喊道。他的护目镜映出下方加贺号航母的飞行甲板——那上面奔跑的水兵小得像围棋棋子。投下的炸弹带着尖锐的啸叫坠落,这声音让珍珠港监听站的日语翻译官猛地抬头,他确信自己听到了能剧《船弁庆》里鬼魂的哭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