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
夏农家手中的双筒望远镜突然蒙上水雾。不是海雾,是他呼出的热气在金属镜筒上凝结的水珠。远处海平线上,日军侦察机如同针尖刺破蓝色绸缎,机翼反射的阳光刺痛了他的视网膜,让他想起儿子满月时收到的银质长命锁。
珍珠港的维修船坞里,约克城号的焊光彻夜未熄。某个年轻焊工的面罩突然映出诡异画面——飞溅的火花在钢板表面形成微型舰队交战的图景。当他摘下护具时,海风送来了檀香山电台模糊的爵士乐,小号声与钢板冷却的噼啪声完美合拍。
尼米兹的作战命令通过地下电缆传遍中途岛时,电缆外皮的沥青正被正午烈日烤得软化。某段经过机枪阵地的线路被沙蟹钳出了裂缝,电流泄漏的嗡鸣惊动了巢中的信天翁。它们集体腾空的振翅声,竟与东京大本营密码机启动时的声响频率相同。
夏农家检查地下指挥所的电话总机时,闻到某种奇特的芳香。不是通讯兵的须后水,而是新缠绝缘胶带的松香味——这气味让他突然想起军校毕业典礼上,妻子别在他胸前的松枝。此刻总机面板上闪烁的指示灯,像极了圣诞夜家里的彩灯串。
"所有单位注意,保持绝对静默。"
尼米兹的命令通过有线网络在中途岛地下工事间传递。某个监听兵耳机里的静电噪音突然形成规律脉冲,他惊恐地发现这节奏与自己的心跳完全同步。汗水顺着耳机线滴落在接线板上,与前一天东京湾的潮汐表曲线惊人地相似。
当日军第一波轰炸机出现在雷达屏幕上时,尼米兹正用铅笔在作战地图上标记。铅笔芯突然折断,飞溅的碳粉在晨光中形成微型星云。他抬头看见观测员颤抖的背脊——年轻人制服的纤维在冷汗浸透后,显露出与太平洋海流图相同的纹理。
"铁之暴风要来了。"
夏农家喃喃自语时,指挥所的防爆门正被海风吹得微微震颤。门轴摩擦的吱呀声,与珍珠港船坞里维修约克城号的起重机声响如出一辙。尼米兹摸向腰间手枪,枪套皮革在烈日炙烤下散发出与山本五十六日记本相同的鞣酸气味。
此刻在东京湾,山本正凝视着御赐的菊花纹怀表。表盘玻璃反射的阳光在榻榻米上投下光斑,随着战舰轻微摇晃画出断续的航线——这航线与中途岛海域美军布防图上的雷区分布诡异地吻合。怀表突然停摆,秒针颤抖着停在"11"的位置,恰如联合舰队此刻的处境。
中途岛上空的云层开始聚集时,尼米兹闻到了电离层的金属味。这气味混着珊瑚粉末被轰炸震起的尘埃,在他舌根留下血腥的余韵。远处海面上,约克城号的第一批战斗机正呼啸升空,引擎轰鸣震碎了观测所窗台上的盐晶,碎屑落进咖啡杯的声音,像极了华盛顿国会大厦的投票计数器在翻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