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业号舰长的声音通过铜质传声筒在舰体内回荡,震得轮机舱的温度计汞柱剧烈起伏。机械师约翰闻到了过载轴承的焦糊味,这气味与他哥哥在底特律汽车工厂出事那天一模一样。当他抬头时,透过钢铁舱壁的缝隙,看见一架着火的零式战机正坠向海面,像极了童年时和哥哥一起放飞的孔明灯。
尼米兹站在珍珠港的码头,看着维修中的约克城号。电焊的蓝光在夜幕下闪烁,让他想起德州牧场夏夜的萤火虫。咸涩的海风送来船坞工人的谈话片段:"...听说日本人管这叫"铁之暴风"..."他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里的十字架,金属表面凝结的露水冷得像中途岛阵亡士兵最后的眼泪。
6月5日黎明,苍龙号的最后一批幸存者漂浮在燃烧的海面上。军医佐藤的急救箱里,吗啡安瓿相互碰撞,发出风铃般的声响。他望着天边渐亮的曙光,突然认出这是京都西阵织的浅葱色——正是他妻子结婚时和服的底色。某个垂死的水兵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甲在他皮肤上刻出四道血痕,恰好是"生死"二字的笔画数。
"将军,大本营来电。"
山本的副官递上电报纸时,一片信天翁的羽毛飘落在墨迹未干的"玉碎"二字上。羽毛的根部还沾着血,不知是鸟类的还是人类的。他望向海图,发现代表美军舰队的红色图钉正好钉在伊势神宫的方位上——那是他女儿去年求来的平安符所在地。
珍珠港的破译室里,罗彻福特突然打翻了咖啡。褐色的液体在"AF"两个字母上蔓延,像极了日军航母泄露的燃油。他盯着墙上南云忠一的照片,发现相框玻璃反射的晨光正好照在对方胸前的勋章上——那枚旭日章此刻看起来,就像中途岛海域初升的太阳。
当大和号转向撤离时,山本听见了某种细微的碎裂声。不是舰体金属的呻吟,而是他藏在怀表里的女儿照片突然裂成了两半。照片背面的日期"1941.12.7"现在被裂缝一分为二,就像太平洋被这场战役永远改变的战略格局。
尼米兹收到罗斯福的亲笔贺信时,白宫火漆印的蜡香让他打了个喷嚏。这个突如其来的气流冲散了桌面的文件,露出下面压着的中途岛阵亡名单。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窗,将名单上的名字染成彩虹色——最上方"约克城号"四个字正泛着与日本海军旗相同的猩红。
在东京海军省的庭院里,一株铁树突然开花。值班军官闻到的不是花香,而是某种类似火药燃烧后的刺鼻气味。当他凑近观察时,一滴露水从花蕊坠落,在军官手册上晕开了刚写好的战报——露水里竟带着咸味,像是浓缩了整个太平洋的泪水。
尼米兹踏上中途岛珊瑚礁时,靴底碾碎的贝壳发出细碎的呻吟。咸涩的海风裹挟着柴油味扑面而来,让他想起珍珠港遭袭那天燃烧的战舰。电话兵正在沙丘后铺设电缆,铜芯线在烈日下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像一条横贯太平洋的神经末梢。
"将军,这些电话线埋得比情人的誓言还深。"通讯官抹了把额头的汗珠,盐晶在他眉梢结成霜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