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底突然升起十二顶猩红轿子。轿帘是用人皮缝制的,上面刺满借贷契约。最前面的轿子掀开帘子,里面坐着腹部高耸的绣娘——她的红盖头不断滴落蓝绿色液体,在地上腐蚀出"连本带利"四个大字。
绣娘缓缓抬起右手,那只手已半鱼鳍化。她掀开盖头的刹那,沈予安看见的竟是自己母亲的脸!这张脸上布满鱼卵,每颗卵中都裹着畸形胎儿。"儿啊..."母亲的嘴裂到耳后,吐出的却是绣娘的声音:"这些...都是你的骨肉..."
屋梁断裂,砸落的茅草变成无数水蛭。沈予安撕开衣襟,胸口的鳞片已蔓延到脖颈。他扯下片鳞,伤口喷出的不是血而是透明小虾——每只虾背上都刻着数字,正在空中组成新债契。
黑水河中央升起白骨堆成的岛屿。岛心矗立七丈高石碑,刻着沈予安的生辰八字,每个笔画里都嵌着婴儿牙齿。碑底渗出蓝绿色液体,形成巨大漩涡,漩涡中心浮起水晶棺材——棺中是年轻时的沈予安与绣娘的交颈雕像!
雕像双眼突然转动。沈予安那尊的右手穿透水晶,攥着沾血算盘。绣娘雕像腹部裂开,涌出万千银鱼组成巨剪,直刺向沈予安心脏!
"这是要收债了..."老渔夫突然换上冥婚司仪装束,捧着人皮账簿。账簿自动翻到某页,血写的毒誓正化作黑虫爬出。
银鱼剪刀刺到胸前的瞬间,沈予安的鳞片变成钥匙飞向水晶棺。整条黑水河突然沸腾!无数惨白手臂破水而出,每只手上都握着褪色红绳,绳结处挂着他丢弃的贴身物件:半截玉佩、头发、甚至儿时乳牙...
白骨岛下沉,取而代之的是如山岳般巨大的鱼妇尸骸——她腐烂的胸腹间镶嵌着十二顶花轿,每顶轿帘掀起都露出张与沈予安有血缘关系的面孔。最骇人的是鱼妇骨盆处垂落的卵巢,那团血肉模糊的组织里,无数个微型沈予安正在撕咬彼此...
"血债..."鱼妇张开生满倒刺的巨口,"要用骨肉来偿..."她吐出的每个字都化作透明小鱼,鱼群扑到沈予安身上啃噬皮肤。被咬出的伤口不见血,反而长出鱼卵,卵中隐约可见人形胎儿轮廓。
老渔夫跪地痛哭,眼泪落地变成珍珠,每颗珠子里都封印着记忆:原来当年是他亲手将绣娘推入河中!珍珠滚向鱼妇,爆炸的碎片里浮现真相——绣娘沉河时已怀有七月身孕,胎儿正是沈予安的种!
沈予安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他扯开衣袍,胸腹间的鳞片全部竖起,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债"字纹身。那些字迹突然蠕动,化作无数红绳射向鱼妇,每根都精准刺入一个胎儿口鼻。绳子另一端正连在沈予安的脏腑上!
"收债吧..."沈予安狞笑着扯动红绳,鱼妇腹中的胎儿们发出尖利啼哭。他们的脐带突然暴长,像蛛网般缠住鱼妇内脏。最年长的那个胎儿爬出子宫,用利齿咬断了鱼妇的脊椎!
黎明前的黑暗中,整条黑水河变成了蓝绿色。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乌云时,岸上只剩下沈予安和真正的老渔夫。两人之间的沙地上摆着褪色香囊,囊口缓缓爬出半鱼半人的怪物——它有人类的头颅和鱼类的身体,左眼是沈予安的,右眼则是绣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