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抽打着面颊,我却感觉不到冷。凯亚倚在巷口抛玩着匕首:“知道吗?你哥哥那份烬寂海地图,是从深渊教团买的。”
「雪与齿轮的永动机」
深夜,我拆开优菈转交的枫叶瓶。哥哥的字条背面新增了潦草附言:
「那枚神之眼……本该属于我,对吗?」
测距仪在桌上疯狂震动。北纬三百度的荒谬坐标、霍普金斯眼底的妒火、凯亚匕首上倒映的冰蓝光芒……所有数据在脑海炸成暴风雪。
我抓起凿子在左臂刻下新刻度,鲜血顺着「Schmidt-5」的纹身滴落。
“父亲打铁时说过:烧红的铁无法回头,但淬火后的刀刃会更锋利。”
第四章:风与谎言的抛物线
「风筝的三角函数」
可莉拽着我的衣角蹦跳,马尾辫像点燃的引信晃来晃去:“米卡哥哥!风起地树顶有超——级稀有的「遗迹守卫核心」,帮可莉测绘坐标好不好?”
测距仪的目镜映出她背后鼓囊囊的背包——里面绝对没有核心,只有塞满火药的兔子形风筝。
“树高78.4米,主干倾斜角12度,枝干平均承重不超过……”我推眼镜的手在颤抖,冷汗渗进镜框。
“你怕高?”旅行者突然问。
风掠过七天神像的披风,青草香里混着铁锈味。五年前那场暴雪的气味从记忆裂缝涌出:岩层在体温下融化的腥气,哥哥冻僵手套上的冰晶咸味,还有神之眼觉醒时喉咙里的血锈味。
“只是需要计算最佳攀爬路径。”我撒谎时的笔迹会比平时潦草0.3毫米。
「垂直坐标系里的心跳」
树皮粗糙的触感像霍普金斯结痂的掌心。爬到第三根横枝时,可莉的欢呼从下方传来:“米卡哥哥好像蚂蚁爬糖霜!”
垂直高度41.6米,风速每秒5.2米,心率128次/分——
手指抠进树瘤裂缝,我看见十二岁的自己蜷缩在风起地树洞底部。哥哥举着火把俯视我:“哭有什么用?数清洞壁的年轮就能找到出路!”那年轮共有589圈,但真正让我获救的是他垂下的藤蔓。
“左上方45度有安全枝杈!”派蒙的喊声撕开记忆迷雾。
树顶近在咫尺,可莉的兔子风筝却突然弹射升空。引线燃烧声让我血液冻结——那根本不是风筝,而是伪装成玩具的「蹦蹦炸弹」。
「冰锥与自由落体」
爆炸冲击波震碎枝干的瞬间,时间被切割成慢镜头:
—可莉的红帽子像抛物线脱离;
—派蒙的尖叫在140分贝阈值震荡;
—我的测距仪滑出背包,棱镜折射出无数个太阳;
—以及……
“哥哥从雪山悬崖坠落的身影。”
神之眼在掌心爆出蓝光,冰棱沿着手臂疯长。那些被嘲笑为“无用”的数据在脑内重组:
“可莉体重22kg,下落初速0m/s,加速度9.8m/s2,距离地面53m——”
“给我停下!”
冰柱从掌心喷射,在空中交织成螺旋阶梯。可莉摔进冰网时,我听见骨骼碎裂声——不是她的,是我的左臂承受了全部冲击力。
「谎言相对论」
“所以你是用数学公式接住我的?”可莉捧着热可可,绷带从她手腕缠到我肩膀。
“是冰元素……”
“但米卡哥哥闭着眼睛在念数字哎!3.什么的!”
旅行者擦拭着剑上的冰渣:“那是圆周率π,用来计算冰网弧度。”
派蒙恍然大悟:“难怪冰梯像千层酥一样螺旋!”
我捏碎杯沿的冰霜。他们永远不会知道,那些数字其实是当年的树洞年轮数、哥哥坠崖的秒数,以及神之眼觉醒时我默数的计时。
优菈的靴跟敲响医务室地板:“用非战斗人员身份骗过所有人,这仇我记下了。”
但她放下的药膏盒底,压着一枚游击小队徽章。
「误差终值」
深夜,我拆开哥哥寄来的信。信封里滑出一块琥珀碎片——正是当年他送给我的“仙人时间”。
「测距仪修好了,但你的左臂误差值超标5毫米。
——霍普金斯·施密特,后勤保障员(临时)」
月光下,我举起缠满绷带的手。五毫米的误差让食指与无名指无法并拢,却刚好能握住他修复的测距仪。
风起地的树影在窗上摇晃,像一道终于闭合的坐标方程。
第五章:误差允许的黎明
「坐标系的献祭」
琴团长的指尖划过《蒙德全域威胁评估报告》封皮,阳光从彩窗滤成七种颜色的刻度,投在会议长桌的等高线模型上。
“这份报告将纳入西风骑士团最高机密。”她的声音像教堂钟摆般沉稳,“但在此之前,我需要确认最后一项数据。”
所有人的目光刺向我左臂的绷带。霍普金斯站在墙角阴影里,手中攥着那枚我赠予他的测距仪——此刻正发出蜂鸣警报。
琴抽出报告末页:“「风龙废墟东南区,深渊教团行军路线预测误差值:0%」——你用了什么方法?”
我摘下眼镜,任泪水在镜片上晕成模糊的光斑:“用命。”
「施密特公式」
三日前,烬寂海边境。
霍普金斯的地图铺在焦土上,深渊咏者的符文在其上灼烧出孔洞。哥哥的血浸透了羊皮纸,他却咧嘴笑:“看……连深渊都承认我的「直觉」。”
测距仪在沙暴中崩解,我用冰元素凝结出临时棱镜。神之眼的光芒与烬寂海赤月重叠时,那些被哥哥篡改的坐标、谎报的数据、刻意抹去的陷阱区……在脑内重构为精确的数学模型。
「霍普金斯路径修正公式」:
当x=谎言,y=牺牲,解集为守护。
冰棱刺入心脏的刹那,咏者的火焰弹道被我预判至毫米级。
「零误差的代价」
医务室的消毒水味刺痛鼻腔。霍普金斯趴在床边,鼾声混着酒气——这次他醉倒前,替我调好了测距仪的焦距。
“为什么不揭穿我?”他梦中呓语,“明明你早就知道……那些地图是深渊的诱饵……”
我按住左胸的冰晶烙印。五年前的暴雪夜,神之眼觉醒的真相随月光流淌:
“哥哥坠落时,是我用体温融化的雪水暴露了岩层坐标。而神之眼选择的,从来不是活下来的他,而是选择「让他活下去」的我。”
凯亚的影子从门缝掠过,留下一枚深渊教团徽章。其背面刻着:「致新晋战略家——你让游戏变得有趣了。」
「风与自由的定义」
授勋仪式在风神像下举行。优菈将游击小队徽章别在我胸口,指尖刻意避开绷带:“从今天起,你的代号是「Schmidt-0」。”
人群中的霍普金斯举起酒瓶致意,他胸前挂着冒险家协会后勤部的通行证。派蒙小声嘀咕:“他怎么不吹嘘「五星冒险家」了?”
旅行者仰头望向神像掌心:“要告诉他吗?关于风与神之眼的……”
我摇头。风掠过发梢,将哥哥的醉话送入耳畔:
“喂!我弟的误差值可是世界第一小!”
「非欧几何的晨曦」
深夜,我站在工坊黑板前。左手因后遗症颤抖,粉笔歪斜地画出曲线:
一条没有尽头的螺旋线——从蒙德出发,穿过烬寂海的焦土,最终回到施密特家面包坊的烤箱。
母亲的面粉缸底藏着我童年第一张地图:歪扭的线条标注着“厨房到阁楼的最优路径”,备注栏写满「避开父亲打铁时的火星」「躲藏点饼干储备量」。
霍普金斯倚在门边抛着琥珀残片:“要不要合作?我的直觉加上你的公式……”
“误差允许值±5米。”我抛出粉笔。
“成交!”他凌空抓握,却在掌心留下一道白痕。
番外:
烬寂海的永动机
「非整数纬度」
霍普金斯的靴子陷进烬寂海焦土时,测距仪的表盘开始逆时针旋转。滚烫的砂砾在仪器外壳刮出火星,像无数个逆向坠落的流星。
“北纬28.33度,东经……”我抹去镜片上的火山灰,“仪器失灵了。”
哥哥拔出插在岩石里的短刀,刀柄镶嵌着我上周给他改造的微型罗盘:“那就用老办法——施密特直觉公式!”
他的笑声里仍带着酒气,但腰间不再挂着酒壶,取而代之的是后勤部的急救包。三个月前那场授勋仪式后,我们达成了荒诞的协议:他替我承受所有近战攻击,我为他每次“直觉”标注误差范围。
比如现在,他刀尖指着的焦岩裂缝:“宝藏就在这下面,误差±10米!”
而我的测绘杆插入地面瞬间,深渊使徒的紫火便从裂缝喷涌而出。
“「逆模因陷阱」”
使徒的咏唱调扭曲成数学公式。那些音节像莫比乌斯环在脑内旋转,烧毁我预设的三角函数模型。霍普金斯举盾撞开火球时,我瞥见他背甲上的新涂鸦——可莉画的兔子炸弹,旁边歪扭写着「Schmidt兄弟无敌!」
“三点钟方向沙暴!”他后槽牙迸出火星,“你的破数据能算清这玩意吗?!”
速记本被热浪烤得卷边。我撕下纸页抛向空中,神之眼蓝光暴涨,冰棱将纸片定格成三维坐标系:X轴风速,Y轴湿度,Z轴元素浓度。
“不是沙暴。”冰棱映出使徒嘴角的诡笑,“是记忆黑域——它在篡改我们的认知坐标系!”
霍普金斯突然僵住。他的瞳孔里倒映着根本不存在的星空:“弟弟……你看见了吗?父亲在打铁……”
“「分形螺旋」”
父亲的铁锤声。一下,两下。
七岁那年的黄昏,我蜷缩在铁匠铺角落数他捶打的节奏。霍普金斯把烧红的铁块推进水槽,蒸汽模糊了母亲呵斥的身影。
“第897下时,铁块会变成马蹄铁。”我捂紧耳朵,“误差±1。”
哥哥却掰开我手指:“别数了!马蹄铁的形状永远不会重复,就像……”
就像此刻使徒制造的幻觉深渊。那些铁锤声具象成赤红锁链,将霍普金斯拽向岩浆。他的匕首插进岩缝,刀身映出我背后悄然成型的空间裂隙——
不是幻觉。是深渊教团真正的杀手锏。
“坐标修正!”我嘶吼着将测绘杆掷向裂隙,“X=仇恨,Y=悔意,原点=施密特!”
冰爆沿着杆身炸开,将空间撕裂的瞬间,我看见了凯亚口中的“游戏”:无数平行世界的我们,在铁匠铺、雪山、酒馆里重复着不同选择。其中一个世界里,是我坠下悬崖,哥哥攥着神之眼痛哭。
「递归方程」
霍普金斯的刀锋离使徒核心还剩0.7毫米时,我的冰锥贯穿了它三百六十个平行镜像。爆炸波将我们掀飞进现实裂隙,坠落在蒙德城门前。
他瘫在草地上大笑:“刚才那招该叫「兄弟回旋镖」!”
我清点着装备残骸,呼吸里还带着烬寂海的硫磺味:“损失率83%,但采集到了关键数据。”
夕阳将我们的影子拉长成一道无限符号。哥哥忽然说:“你知道吗?父亲临终前让我发誓,永远别告诉你铁匠铺那件事。”
我握紧冰凉的测距仪残骸。那个暴雨夜,父亲不是死于炉火意外,而是替我挡下坍塌的测绘仪支架。霍普金斯篡改了事故报告,就像我为他掩盖冒险违规记录。
“误差允许值,”我抛给他最后一块完好的棱镜,“这次±∞。”
「不可计算纪元」
深夜的工坊,黑板上新公式泛着荧光:
「当误差趋向无限大,真实与谎言互为导数。」
凯亚的深渊徽章在公式中心灼烧出小孔,露出背面的新刻痕:「诚邀加入永动机游戏——教团第七席虚位以待。」
霍普金斯醉醺醺地撞开门,怀里抱着可莉送的“兄弟合作勋章”——用炸弹外壳改装的闹钟:“下次去须弥怎么样?听说死域里长着会算微积分的蘑菇!”
我擦掉公式,在黑板上画出巨大的笑脸。原来母亲早就教过我们生存公式:
「爱是唯一无需校准的坐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