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剑。”泽文的语气中再次显露出不耐烦。显然,对同一个人重申自己的命令并不是一件让他开心的事情。
弥斯这才缓缓地拔出剑来,泽文老师的剑,然后又充满犹豫地举过头顶。这时候他才发现,嘴上说着和脑子里想着的觉悟,和真正面对这种情况时候的觉悟,是完全不同的。
剑在他的手中颤抖,但弥斯却始终没有砍下去的勇气。
而囚犯再次张嘴,那声音无疑是在哀求。
“我是无辜的我不该不该在这里救救我”
“做你该做的。”泽文冰冷的声音再次催促道。
“可可他说他是无辜的我我不知道”
“那不是你该管的事情。”
“但也许他真的他真的是无辜的那”
“那不是你该关心的。”
“我我不能不能杀死无辜的人吧”
“动手,我不想再说第三遍。”
“不别这样求求你”囚犯伸出他的手,那根瘦的几乎只剩下骨头的手臂,向弥斯求助。
“对不起对不起我无能为力”弥斯痛苦地摇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嘴里像是在向谁征求着原谅。
在这里有谁能听到呢?
“向杀人犯道歉的家伙,呵。”泽文冷笑着讥讽道,“你这副德行,骑士?”
弥斯紧紧地闭上眼睛,将剑举得更高了。
但他还是没能砍下去这对于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来说
“睁开眼睛,看着他的脸!”泽文厉声命令道。
“但老师”弥斯的声音也近乎哀求,“我在他的眼睛里看不见罪恶万一他真的是无辜的”
“你要怎么从眼睛判断一个人有没有罪?”泽文无情地嘲弄道。
“真的是不可原谅的罪吗”颤栗着,看着那张受难者般瘦弱的脸,弥斯问道。
“人的任何罪行,”泽文这么说道,“都不能被原谅。”
弥斯还是没能下手。
杀人那是他无法承受的罪孽。这些年来,他的父亲都是这么告诉他的。
父亲一直都教导他,要做一个善良的人。
“你可以走了。”泽文终于说。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弥斯松了一口气。他放下了剑。
泽文老师只是想测试一下,自己是不是个拥有善心的、正义的人吧?
他会拍着自己的头,夸弥斯是个好孩子一定是这样的。
但泽文接下来的话是这么说的。
“别再让我见到你。”他冰冷的眼里充满着不屑,“懦夫是不配做骑士的。”
“老师我”
“废物是永远成不了材的。没有觉悟的人,配不上拿剑。”
“我我不是废物”
“把剑留在地上,滚吧,懦夫。”
“我不是懦夫老师”屈辱的泪水盈满了他的眼眶。
“你还站在那里做什么?!我让你把剑留在地上,滚!”
“我不是懦夫!也不是废物!!”
“你是。”
“我不是懦夫!!”弥斯带着哭腔,大声地反对道。然而他的反对声在泽文的鄙夷之下是如此无力,如此地没有底气。
“快滚,懦夫。”
“啊!!!!!!!!啊!!!我!不是!懦夫!!!我不是懦夫啊!!!”弥斯歇斯底里地咆哮着,吼叫着,同时也哭着。眼泪不断地从他的脸颊流下来,然而与此同时,他却再度举起了那把剑举得比任何一次都要高。
“不不不不,别这样!别!住手!!!”
他的耳畔响起了那个囚犯的哀求。那声音听起来揪心
但自己已经哭了,不是么?还有什么能表达自己的痛苦呢?
剑锋落处,一瞬间鲜血四溅。
“呜呃啊!!!!”
囚犯痛苦地哭号着,翻滚着。这一剑没能要了他的命,反而砍在他的脸上,血流如注。他的惨叫声撕心裂肺,似乎在弥斯的心脏上一刀一刀地割过。是他拙劣的剑术,还是他慌乱如麻的内心?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没能让这个可怜的囚犯死得痛快一些。
“继续。”泽文冷冷地看着这一切,似乎早已经习惯。
于是弥斯挥出了第二剑。
这一剑同样没能要了他的的命。疼得胡乱翻滚的囚犯让弥斯彻底失去了准星。
“继续。”
第三剑。
“继续。”
第四剑
不知道砍了多少剑
受尽折磨的囚犯终于不再动弹了。
他的身上布满了血迹,弥斯的身上也是。就像被血从头浇到脚,他已经完全成了一个血人。
也成了一个杀人犯。
佩剑从弥斯的手中滑落。他跪倒在地上,就在那具布满剑伤的尸体边上,开始没命地呕吐。
直到吐到肚子里已经完全没有什么可以再吐出来了,他仍然在干呕。
紧接着,这个十二岁的孩子眼前一白,翻倒过去,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