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浩然扶着黄乐华在榻上坐下,指尖搭在他腕间,感受着紊乱如麻的脉象,知道他并没有疯,也没有病,说来说去,还是心病。
黄乐华望着眼前这张成熟的脸,突然轻笑出声,笑声里带着无尽的悲凉:“浩然,你还记得当初我那好不了的痨病吗?”他顿了顿,喉结艰难地滚动,“那味本该润肺的瓜蒌,竟是结症所在。”
“我暗中查访,发现负责我药膳的老周,竟是大哥的心腹。”他猛地抓住杨浩然的手腕,眼中满是血丝,“可等我赶回申城,老周却突然暴毙,死状凄惨,你说离奇不离奇!”
杨浩然瞳孔微缩,掌心覆上黄乐华颤抖的手背:“没有找到证据吗?”
黄乐华松开手,颓然靠在墙上,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就是没有实证!我将此事告知父亲,他却认为我是在胡言乱语,无中生有,挑拨兄弟情谊。他说大哥一心扑在官粮转运上,与我的客货生意井水不犯河水,何苦害我......”
提到此处,黄乐华由于悲伤而剧烈抽动起来:“更可笑的是,他还告诉我,我未婚妻娇娇家的酒楼出事了,一场食物中毒,让她倾家荡产,她父亲锒铛入狱,而她......”泪水顺着他凹陷的脸颊滑落,在脏乱的衣襟上晕开深色痕迹,“我找遍了申城的青楼,终于在春香楼见到她,可我的娇娇......她连笑都不会了......”
杨浩然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枚回春丹,丹药表面流转着淡淡的光晕,在昏暗的室内显得格外醒目。黄乐华已因为悲伤难以自抑,杨浩然小心翼翼地撬开他的牙关,将丹药送入喉中,而后运起内力,轻轻拍打对方后背,助其化开药力。
片刻后,黄乐华原本蜡黄的脸色渐渐有了血色,急促的呼吸也变得平稳,随着一声绵长的叹息,他紧绷的身体骤然放松,陷入了沉沉的睡眠。杨浩然将其扶到床上,扯过床上的毯子,轻轻盖在老友身上,望着榻上那副消瘦的身躯,心中五味杂陈。
屋里很暗,斜阳的光线透过纸糊的窗户照亮了室内一角,杨浩然的影子投射在斑驳的墙上,忽明忽暗。他负手而立,目光扫过屋内狼藉的景象,破碎的瓷碗、撕裂的字画、墙上深深的抓痕,每一处都诉说着黄乐华这段时间的绝望与挣扎。“亲哥的加害、父亲的猜疑、事业的崩塌、爱人的陨落......”杨浩然低声呢喃,“换作任何人,都难以承受这般打击。”
杨浩然深知,回春丹虽能治愈黄乐华的身体创伤,但真正击溃他的,是精神世界的轰然倒塌,若想让老友重燃生的希望,必须为他寻一个新的奋斗目标。“斯人已去,娇娇人死不能复生。”杨浩然摩挲着下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重振被夺走的生意,夺回属于他的一切,让黄府上下刮目相看?”
晨光透过窗棂的破洞斜斜洒入,黄乐华在药力作用下悠悠转醒,看见杨浩然盘坐在椅子上打坐,似乎在旁守了一夜。
“浩然……”他沙哑的声音惊动了杨浩然,杨浩然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