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只看着年世兰,并不搭理一旁的皇后。
皇后面色一冷,动了动嘴唇,正要开口的时候,皇上已是对年世兰道:“说得不错。齐妃的事,确实还有待商榷。”
他这么说着,头,一点点偏向了皇后。
许是皇上的眼神带着几分试探和打量,皇后脸上的笑容一僵,愈发显得恭敬了,问道:“皇上,臣妾也是……”
皇后想解释。
才开口,皇上就打断了她的话,问道:“绘春呢?”
提起绘春,皇后脸上的表情又顿了顿,不只是藏起紧张还是什么,旋即道:“绘春还在外头忙活呢。”
“皇上要宣绘春进来吗?”
“嗯。”皇上点点头,也不解释原因,皇后不好多问,只能递了一个眼神给剪秋,意思是叫她去把绘春喊进来。
绘春来得倒是快。
她一如既往,仍是那低眉顺眼的模样,行了一礼后,就站在那儿,垂着头,等候皇上的吩咐。
“朕问你。”
皇上问起了探亲的事。
“是有这么回事。”
绘春倒是没隐瞒,道:“奴婢幼时曾受过他们照拂。这些年,逢年过节时,总也会送些东西过去。”
“没想到,他们一家人如此不幸。奴婢得知此事后,心头难过,也不愿见他们尸身被焚烧后,那骨灰随风飘扬也没个人收敛。”
“这才向皇后娘娘告假出宫,去收敛了他们一家子的遗骨。”
这话,挑不出什么差错来。
要旁人听了,还会觉得绘春重情重义呢。
然而。
皇上的眼神,却愈发冷了,他又问道:“那一户人家,是得了天花?”
这话一出,皇后和绘春,都有些震惊地看向皇上,绘春更是一脸迷惑,问道:“什么天花?”
“不是天花么?”
皇上表情平静,淡淡道:“朕怎么听人说,他们一家子都是得了天花死的?不然,怎的尸身要被焚烧?”
“这……”
绘春摇摇头,回答道:“他们得了一种能传人的病,是发了高热,呕吐腹泻不止才丢了性命的,并不是什么天花。”
她说得真诚。
要不是年世兰早早打探清楚,恐怕这会儿,都要被绘春这副样子给忽悠到了。
皇上到这时,亦有些拿不定主意,只能看向年世兰。
说起来。
他知道的这些,也都是年世兰的“一面之词”罢了。
“臣妾有人证。”
年世兰淡淡一句,令绘春的脸色,苍白了下来。
人证来得很快。
正是那一户人家所在村子的村长,还有他牵着的一个小女孩。
“绘春姑姑,哇……阿玛额娘还有哥哥都死得好惨呀。呜呜呜……他们……”小女孩一进来,就想往绘春怀里扑。
那村长立即拉住了小女孩,死死地将小女孩抱在怀里,惊恐地看着上首坐着的这么几个人。
他的身子和声音都是颤颤巍巍的,好容易跪了下来,磕头如捣蒜,道:“草民,草民见过皇上!”
这大概是他头一次见皇上,战战兢兢,害怕得很。
“起来吧。”
皇上淡淡一句,年世兰又怕皇上这样子将人给吓着了,便放缓了语气,道:“把你知道的,都说了吧。”
“皇上只是想知道真相,没有别的意思。”
“是……”
那村长被颂芝扶着起来,脸色稍稍好看了一些,还是不太敢抬头,便半低着头,又把事情讲了一次。
天花,是真的。
原因是那家人的男人,是个货郎,走街串巷时,不知从哪儿沾染回来的,传染了一家子人。
村里知道以后,急忙将他家给围了起来,不许旁人靠近,吃食和药物倒是每日按时送过去了的。
可惜,没能好起来。
至于他抱着的这个小女孩,是那户人家的遗孤,只因事发时正好去邻村的外婆家小住,并不曾出事。
这不,全家都死了,就剩她一个,她还小,怎么都是怕的,先前一瞧见绘春,忙不迭就扑了上来。
“事情就是这样的了。”
村长说完,年世兰便让周宁海先带着他离开,这人到底草根出身,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是颤抖着的。
再留在这儿,只怕给他吓着了。
村长一走。
皇上才把目光看向绘春呢,绘春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她也不说话,皇上语气则是冷冷的,问道:“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吗?你才接触过他们,宫里就出现了天花。”
“你说,齐妃得到的天花痘毒,到底是不是从你那儿弄来的?”
绘春低着头不语。
皇后则是倒退两步,不可思议地看向地上跪着的绘春,喃喃问道:“怎会如此?绘春,不是你,对不对?”
“皇上,绘春和惠嫔无冤无仇,为什么要这样教唆齐妃去害惠嫔母子呀!一定是哪里出了岔子,有人冤枉绘春!”
皇后满脸的震惊和不相信。
仿佛……
整件事,她都一点儿不知情似的。
她这副样子,直接就把年世兰给看得笑了,忍不住嘲讽道:“皇后娘娘不必如此急切为绘春辩白。”
“绘春自己都还没说话呢,倒不如先听听她怎么说。更何况……皇后为绘春说话,待会儿有没有人为皇后你说话,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