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清腐败的冷宫中,伴随着乌鸦的一声啼叫,年世兰看着与她相对而立的甄嬛,惨惨一笑,随即转身,撞向墙角。
疼痛,从额角蔓延,鲜血顺着年世兰的脸颊滚落在地,绽出一朵殷红的花儿。
这却远远抵不上心扉的彻痛。
“你可知,那欢宜香里,有着分量不轻的麝香。若非因此,我又岂会在你宫里只跪了半个时辰就小产?而你自从当年小产之后,就再也怀不上孩子?”
耳畔仍是甄嬛最后的控诉,年世兰浑身一颤,
一点点软倒在了地上。
血和泪,凝固在唇角的苦笑与嘲讽中,不甘的眼缓缓蔓上死寂,终究是伴随着年家的一败涂地,她认了命。
她想,死了也好。
便不必再面对这十数年自以为满是情爱,却处处充斥算计与欺骗的感情。
年家,情爱,孩子,甚至是自己的生命,在这一刻,她都一并失去了。
黑暗,由此渐渐笼罩。
翊坤宫的寝殿里。
年世兰躺在床榻上,脸颊微微发红,眉头亦是紧锁着的,俨然是发了热,正在病中。
身侧,颂芝守在床榻边有些犯困,脑袋跟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又时不时拍拍脸颊,让她能清醒地守着自家主子。
年世兰意识迷离,想挣扎,身子却没什么动弹。
脑袋仍是麻木的疼痛。
她死了?
勉力睁眼,她看见的是熟悉的帷帐。
“娘娘?”
发呆了不知多久,身侧传来了颂芝的声音,颂芝喊了几遍,年世兰依旧有些反应不过来,直到颂芝轻轻推了推她,小声嘀咕了一句。
“都怪福子这蠢丫头,洗澡水也不会烧。备的水凉了些,竟是让娘娘病了,回头奴婢定要……”
熟悉的小声碎念,令年世兰偏过头看向颂芝,她嘴巴嘟得气鼓鼓的,眉眼翘着,说着说着,年世兰的额头又被颂芝敷上凉凉的帕子。
“福子,什么福子?”
年世兰隐约觉得不对,这名字,她好像听过。
“就是皇后娘娘派到咱们宫里来的那个福子呀!哼,说是来伺候娘娘您的,谁不知道皇后娘娘就是想在咱们宫里安插一个眼线呢!”
皇后,福子!
是了,她想起来了。
她,她竟不是在冷宫撞柱子自缢后被救,而是重活了!
“颂芝!”
年世兰匆匆掀开被褥起身。
欢宜香的事情,皇后从一开始就是知道的,这个老妇,竟敢耍她!
奔到香炉前。
年世兰顾不上香炉顶盖的灼热,抓起盖子头丢到一边,一下子,香炉内浓郁的欢宜香味,无孔不入地窜入她的鼻间。
渐渐,侵入她的肌肤。
“……”
年世兰不禁打了个寒颤。
顺手抓起一旁的茶杯,将这一炉香,给生生浇灭了去。
“娘娘?您在做什么?您的手都烫红了!”
年世兰的手被冲上来的颂芝抓住死命瞧着,而年世兰自己却死死盯着香炉里的烟,甚至顾不得这烟子熏得她都要睁不开眼睛了,她还是不肯走。
灭了吗?
怎么这烟味这样浓郁绵长?
被白色烟雾笼罩看不清底的香炉,就跟她沉沉的心一样。
“皇上,皇上——”
他那样骗自己,害自己!
渐渐的。
香雾散去,年世兰跌坐在地上,颂芝不知从哪儿寻来了药膏,一点点小心翼翼地涂在年世兰灼痛的手指上。
“娘娘不喜欢这一炉香,打发奴婢浇灭就是了,弄得手都伤了。皇上方才来过了呢,娘娘还没醒,皇上就回去了,奴婢现在叫人去请皇上过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