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五的黄鹤楼顶笼罩在乳白色晨雾里，飞檐上的铜铃被江风吹得叮咚作响，林羽握着半块玄清门玉佩的手沁出细汗——檀木盒里的附信墨迹未干，“故人相候”四字带着股熟悉的檀香，正是玄清子师父常用的沉水香。他望着栏杆外翻涌的长江水，袖口的降魔剑穗突然竖直，指向观景台西侧的阴影。

“来了？”灰衣人从飞檐阴影里转身，斗笠边缘垂着的纱帘被风掀开一角，露出与林羽如出一辙的面容，“十年了，玄清门终于又派了个‘替劫童子’下山。”他抬手，掌心躺着的断劫刀泛着青黑色寒光，刀柄处刻着与林羽手腕相同的胎记纹路。

林羽瞳孔骤缩。这把刀的气息他在玄清门禁地的壁画上见过，是专门斩截红尘劫数的凶器，刀身刻着的三十八道血槽，分明是用历代替劫弟子的精血养出来的。更令他心惊的是，灰衣人说话时，他体内的玄清真气竟不自觉地向对方刀刃汇聚，如同游子归乡。

“你是……”他指尖掐出“问心诀”，试图看透对方魂识，却在识海深处看见无数重叠的画面：十年前的案发现场，死者握着断劫刀微笑；玄清子师父在丹房炼制替劫符，药炉里飘出的药香与灰衣人身上的气息一模一样；最清晰的，是昨夜周小萌发来的档案照片，死者手腕内侧的胎记正在缓缓愈合。

“我是你，也不是你。”灰衣人突然欺身而上，断劫刀划出的弧线竟带着玄清门“斩邪式”的韵味，却在中途转成诡异的蛇形，“十年前，你师父用我的精血炼了七张替劫符，妄图替华家千金挡下血降堂的‘十八红尘劫’。”刀刃擦过林羽耳际，削落几缕发丝，“可惜，劫数如江水，斩不断，只能渡。”

华敏的高跟鞋声突然从楼梯间传来，她攥着份牛皮纸袋，袋口露出周小萌连夜整理的户籍资料：“林羽！周警官发现，所有与你长相相似的死者，生辰都在……”话未说完，她看见灰衣人手中的断劫刀，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呢喃：“七月十五，黄鹤楼，断劫刀下……”

“华小姐，别来无恙。”灰衣人转身，纱帘后的眼睛泛着暗红，“十年前你父亲替你接了血降堂的头七劫，我替他挡了三劫，现在——”他指向长江对岸的霓虹，“剩下的十五劫，该你身边这位小师弟来接了。”

林羽突然福至心灵，想起玄清子师父在他下山前说的最后一句话：“若遇着与你一模一样的人，切记问他‘红尘可渡’。”他撤去剑诀，双手合十行了个玄清门晚辈礼：“敢问前辈，红尘劫数，究竟是劫，还是缘？”

灰衣人手中的断劫刀突然震颤，刀身血槽里的陈年精血竟化作十七只纸鹤飞出，每只纸鹤翅膀上都写着华敏的生辰八字。他忽然摘下斗笠，露出满头白发却面容年轻的脸：“十年前我替你师父挡了三劫，代价是永堕红尘道，不得归山。”他望向华敏，眼中闪过复杂情绪，“现在轮到你了，小师弟——是像我一样断劫成魔，还是……”

“还是渡劫成佛。”林羽接过话头，掌心摊开玄清门玉佩，玉佩突然与灰衣人手中的断劫刀共鸣，在江面上投下巨大的太极光影，“师父说，玄清门弟子下山，不是为了斩劫，是为了渡劫。”他指尖划过断劫刀的血槽，陈年精血竟在他掌心凝成莲花，“前辈的劫，我替你接了。”

华敏突然打开牛皮纸袋，抽出里面的户籍资料：“根据周警官的调查，所有替劫死者的死亡日期，都是我遭遇危险的日期。”她望向灰衣人，发现对方手腕内侧的胎记正在褪色，“而你，其实是玄清门派来替我挡劫的第一代弟子，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