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考开始后的第二天清晨,明府西后院。
明府院落,南北走向,每进院落都有近十个小院落,府后近山,山下连着府邸间有个近百亩的训练场,训练场依山而建,供给明家军日常训练所用。
明府在昆水城内可是除了王宫外独一无二的庞大府邸。
西后院临近侧街,平时人影稀少,清冷寂静,在其中一个最边的小院内,住着一位手脚都带了铁链的中年囚徒,林仲宽。虽然是囚徒,他却独享这幽静舒适的小院里。
四公主轻推木门,盈盈玉步走了进去。
院内墙角边种着的各式各样绿油油的蔬菜,大树下摆放整齐的棋盘,来人不由得轻笑一声。
“看来果然是屈才,宽叔打理着明府上下如此繁杂的事宜,仍然游刃有余,还有闲情逸致种种小菜。”
一阵哐啷哐啷的声响,堂前走出一位中年男子,他约莫三十几岁左右,眉清目秀,木簪固发,虽然手脚都戴着锁链,但是脸上身上干干净净,没有一丁点囚徒的窘困模样,倒像是一位隐居的书生。
林仲宽久未见人影,每天只能收到侍卫摆放在案前堆积如山的文案,处理好后又被人带走传送出去。听到四公主悦耳的笑声,也跟着轻笑了起来,恭敬地行礼,“罪民林仲宽叩见四公主,公主金安。”
四公主哪里会让他屈膝叩拜,赶紧扶起人来,“宽叔免礼,这两年辛苦你了。”
“不辛苦,我本是十年前就该被腰斩之人,现如今还能存活于世,已是十分满足。”
四公主看着这位十年前还戾气颇重,如今像是换了个人一样的书生,心里想:幸亏师父当年的决定,要不然哪有如今这般改过自新、面目随和的鬼才“宽郎”。
林仲宽,祖家是苏河林家县,年幼丧父,只有母亲和姐姐林春生三人相依为命,他幼时便常常因能过目不忘而闻名整个小县城。
十几岁时更是凭借自己渊博的学识,仅凭案发现场几处小破绽,便帮助小城县令破获几宗入室盗窃案和谋财害命案。
但俗话说得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可以说林仲宽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小县太爷林策,奸诈狡猾之人,欲将其收为养子,代表林家村参加朝廷的文考,光宗耀祖。
可年纪轻轻的林仲宽,恃才傲物,从来不将人放在眼里,不仅不肯屈为养子,甚至还讽刺林策,“无德无才,也配为我鬼才之父?”
这话传到林策耳中,他听后只哈哈一笑,看似并不在意,背地里却命人栽赃林仲宽母亲偷情,捉奸在床,证据确凿,林母不堪受辱上吊自缢而亡。
姐姐被县太爷堂侄抢去做三姨太,但是林春生性子刚烈,争抢反抗中失手用剪刀将县太爷堂侄喉咙刺穿,杀人偿命锒铛入狱。
当林仲宽在学堂备考之际听闻噩耗匆匆赶回之时,已与母亲阴阳相隔。
待他四处找关系救姐姐时,往日讨好他的亲朋同窗却个个拒之门外,众人早已忌惮他天赋异禀,聪明绝世,巴不得看他潦倒窘困。
不得已林仲宽只能卑微地求到县太爷头上,当他含泪入监室看望姐姐时,姐姐已经被酷刑摧残得仅剩半条命,同时还被监守狱卒多番凌辱而精神失常。
林春生抓着弟弟的双手不停地说:“宽郎,杀了我,杀了我。”
林仲宽双目愤恨血红,双手青筋暴起,紧紧抱着亲姐失声痛哭。
当晚狱卒发现林春生被掐断颈骨身亡,林仲宽不知所踪。
林策担心后患,将林仲宽的报考文案,村里县里的履薄一律烧毁,还贴状纸全城通缉杀姐恶犯。
林仲宽失踪的几年里,林家县常常发生无头命案,死者家里墙上都画了幅血淋淋的鬼面书生图案,一看就是同一人所为,一时间全县百姓风声鹤唳胆战心惊。
县令林策使尽了浑身解数也无法找到凶手,逐渐百姓开始想起了几年前失踪的林仲宽,私底下已有不少人传:“要是当年林仲宽还在,说不定几天就可以破案了。”
因出事的皆是当年羞辱和暗中陷害林仲宽母姐的学子,林策早已怀疑是他回来报复,派出不少官兵去全城搜捕,却始终找不到人。
此事涉及几个成绩优异的报考学子,随着时间推移逐渐掩盖不住,很快朝廷便收到了弹劾林策无能的奏章。加上林家县周边山寇日渐猖狂,几年间迅速扩张,且变得狡猾异常,朝廷多次派人围剿却连老巢都找不到。
恰巧明承回朝路经此地,接到密旨剿匪办案。经过一个月的明察暗访,很快明将军就带着部将捣毁了山匪的老巢,虽然匪徒狡猾,可在强悍的武力面前也只能土崩瓦解。
“将军,这山匪内部恐怕有高人指点,看这处处设立的巧妙机关,要不是将军见多识广,恐怕也得着了他的道。”属下押着山大王扔在地上说道。
一审之下得知,几年前大当家救下了一位书生,此人聪明狡猾,却也忠诚如狼,被留在山匪中当军师,人称鬼面“宽狼”。
鬼面“宽狼”!鬼才“宽郎?”
此人早已不在山中,无人知晓他的去向。
“被贬的林策此刻在何处,估计那位鬼面宽狼就在何处了。”明承若有所思,指挥部下收兵,自己则带着几位贴身将士,上马离开。
在林家县郊外,被贬到边远小城的林策拖家带口准备离开家乡,行至一处竹林外,突然一阵烟雾随着风向迅速包裹了这一行百余人。
浓雾之中,一个面目狰狞,双目赤红的书生,手拎一坛酒慢慢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林仲宽,是他……”
众人纷纷后退,马匹嘶鸣不停,众人突然感到头晕目眩浑身无力,陆陆续续地倒在了地上。
林仲宽缓缓地走到了队伍后面的马车前,一边走一边将酒洒到众人身上,大家不知他要做什么,可惜手脚无力只能任由人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