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褐城下,阿史那社尔靠近城下亲自指挥攻城,眼见一支箭矢朝自己射来,根本躲避不及,双手死死握住箭头,一副痛苦中箭的模样。
唐军大惊,战场竟然一时静了下来,城头之上,龟兹军猛的发出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之声,契苾何力大呼一声:“快撤。”
话毕护着阿史那社尔朝着伊逻卢城的方向狂奔,闻听喜讯赶来的诃黎布失毕见状,大手一挥:“全军追击。”
几名守将有些犹豫:“大王,怕是诱敌之计啊。”
诃黎布失毕大声喝道:“有领军大将用中箭诱敌的计策?他怎么知道被射了不死?再说所有唐军都直奔伊逻卢城,不追难道都城不要了吗?”
眼见唐军奔出近十里之外,多褐城城门终于大开,五万大军倾巢而出,扯着大旗狂追溃军。
契苾何力一边策马一边喊道:“大总管,不用装了吧!箭是射在你的身前,后面的人看不到的。”
阿史那社尔一愣:“对哦!契苾何力,这套铠甲可真不错,你与驸马感情深,再去要一套,这套归我了。”
契苾何力心中一痛:“那总得换点啥吧!秦驸马若是知晓这铠甲一文不值,得剥了我的皮。”
“嗯,此言颇为有理,等战事结束,龟兹的王后归你了。”
“我去你......你看。”
阿史那社尔回头望去,心中忍不住狂喜,看上去好像是倾巢而出了,“契苾何力,速派人去通知尉迟宝琪,不必夹击了,
让他直接绕敌拿下多褐城,令高侃回军阻击,我们前面与其会合,与敌军决一死战。”
高侃每隔一刻钟便听一次斥候的禀报,闻听多褐城守军出城追击,沉思片刻,毅然下令,全军调转,攻回去。
行了三十里,果然见郭孝恪派人前来告知,多褐城倾巢而出,高侃一愣,随即大喜,大手一挥,声音略显稚嫩:“冲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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牙帐中兽油灯在牛皮帐壁投下扭曲的影子,夷男终于打破了沉寂:“西边两个部落带着牛羊投了大唐...“
“父汗!“拔灼猛地起身,“如今已征了半数牲畜,只要再狠下心强征剩下的部落,便能完成聘礼的数目了!半途而废才会让各部彻底的离心!“
突利失盯着手中的马奶酒在碗底凝成的膜,犹豫良久,终于抬头:“若不是为筹备大唐的聘礼,何至于此?依我看,不如立刻撕毁婚约,集结全部兵力......“
“兵力?“大度设突然冷笑,“战马啃光了最后一把干草,勇士们的弯刀都生了锈。
拿什么去对抗大唐的铁骑?那支死亡军队如今可都在云中待命!“说着抓起酒囊猛灌了一口,“父汗,这是薛延陀必须经历的伤痛。“
大度设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牧民们不是骂我们是食人的恶狼吗?那就让他们把仇恨对准大唐。
就说这些牲畜是唐军索取的战败军资...只要薛延陀能活下来,失去的一切早晚都会夺回。“
夷男沉默许久,终于起身掀开帐帘。风卷着沙砾扑面而来,远处迁徙的牧民队伍如同破碎的黑色绸带,正向着大唐边境蜿蜒而去。
猛的握紧腰间的狼牙坠,指节泛白:“传令下去,暂停征调...我们分三批将聘礼运往灵州,给我盯着那些逃向大唐的部落,人走可以,牛羊不许...“
帐内三兄弟对视一眼,无人再说话。唯有呼啸的风掠过空旷的草原,将未尽的话语卷向苍茫的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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龟兹军在唐军的猛烈攻击下,渐渐难以支撑。当得知多褐城被偷袭丢失之后,更是再无战意,仓皇之下已是无路可退,只得拼了命向伊逻卢城狂奔。
五万主力军已被击溃,死伤无数,血流成河。尉迟宝琪分一半兵马守城,率一半兵马加入了追击的行列之中。
郭孝恪与程处默已经杀红了眼,眼见着迎面冲过来的亡命溃军,冲了上去,哪知溃兵根本不与乱战,丢下无数尸体后穿过了队伍,继续向都城退却。
阿史那社尔果断下令停止追击,契苾何力表示赞同,伊逻卢城没有天险,城中守兵不多,多褐城已破,都城已是囊中之物。
“处默,郭孝恪哪去了?你们不是在一起的吗?”
程处默左右望望:“跑散了,他杀红眼了,估计脱离队伍追上去了。”
契苾何力大惊:“穷寇莫追啊,怎么就如此贪功呢?高侃,速去接应,不必恋战,待大军集结城下,一击可定。”
高侃领命而去,程处默犹豫了一下,也请命跟了上去。
“我说他印堂发黑,你们还不信?”
“别说那些废话了,赶紧追吧。”
“追个屁,根本就追不上了,你们两个在一起你也不拉着点?”
“拉个屁,我就跟他打了个照面,人就不见了。”
伊逻卢城,城门缓缓打开,城中冲出一支队伍,溃军大喜,纷纷减缓了马速,马鼻不断喷着热气,显然已是疲惫至极。
郭孝恪望着前面出现的龟兹军,这才意识到自己轻敌冒进,连忙喝止队伍便要转头退去,
却忽然望见侧翼出现一支队伍,领头的赫然正是溃逃而回的诃黎布失毕。
郭孝恪双眼血红,大声喝道:“兄弟们,抓国主,死战不退。”
高侃马鞭子抽到了极致,远远已能望见前方的厮杀,只见一支几十人的唐军仍在苦苦支撑,被周边有百倍的龟兹军团团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