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潇潇前脚刚和顾霜染互道珍重,后脚就迈进太子的圈套心甘情愿上钩,自己想来都觉得可笑,更别提顾霜染。
卫潇潇觉得顾霜染大概率对太子推动自己去羌国和亲一事毫不知情。
因为顾霜染与楚云阔现阶段的感情进度远远没有达到彼此信任的阶段,再加上局势几日内变化莫测,危机四伏,卫潇潇觉得他们二人恐怕难以走向曾经自己期待的HE。
剧本里两个人相识相知源于一步一步的案情推进,几年的时间足够两个天才少年少女找到幕后的真凶,同时在这段携手共进的岁月里坠入爱河。
可现在由于黎越和卫潇潇的出现,剧情线开始飞速转动起来。在原有剧本中,上官越没有碰到“毛毛”,也没有发现宰相的地下军团,因此也无法知晓自己的身世。锦瑟郡主也不会因为上官越家中的事惹来牢狱之灾,最后两人落到水牢求生的田地。
炸开水牢死里逃生后,剧情更是向完全预料不到的地方发展。宰相一死,黎越摇身一变成了有羌国支持的皇子,柔珑帝姬的死因大白于天下,皇帝的态度也成了捉摸不定的变量,桩桩件件,无一不是把楚云阔往绝处逼的推手。
这时候的楚云阔谁也无法信任,他不知道谁会把他脚下踩的钢丝抽掉,哪怕是略有好感的顾霜染。过快的剧情压缩了信任滋生的时间,把一段可能的爱情折断在幼苗阶段。
卫潇潇也难以预料未来的走向会如何,楚云阔和顾霜染的爱情,还有……她和黎越的。
和亲之日定在下月初一。
距离今日不过半月余,慌忙仓促中透露出此事的诸多蹊跷。
皇帝这几日不知怎的又突然好了,大赏太医院,每日又兢兢业业地上早朝,卫潇潇的和亲圣旨就是今日宣的。
卫潇潇大概能猜到楚云阔想要做什么,恐怕此次皇帝感觉到的精神百倍不过是回光返照,不出两个月,恐怕又要卧床不起。
等她成功出嫁之后,这长公主府怕是也要迎来一场狂风暴雨。
不过这都与她无关了,她马上就要离开这里,此生可能都不再回来。
卫潇潇每每思及此,便感到一阵窒息与痛苦,好像提前预知了自己的死期,在一日一日等待中被凌迟。
尤其想到黎越听到圣旨的那一刻,该是怎样的诧异和震惊。
她甚至觉得黎越不会相信圣旨是真的,会来长公主府找她。
卫潇潇想到的楚云阔当然也想得到,不夸张的说,现在的长公主府如铁桶一般,府里有重兵把守,连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明面上,长公主府谢绝一切宾客,专心准备“郡主出嫁”,谁都无法混进来。
黎越风息术练得再有成效,也不能一拳敌数百手,硬生生从府里闯入。
眨眼间,十几日的光阴如同梦里枕边的月光,在指尖飞快流逝。
和亲之日还是来了。
“封,锦瑟郡主为安和公主,前往羌国和亲!”
一袭红衣的卫潇潇跪在朝堂上,闻言叩头接了圣旨。退出朝堂转身的那一刻,她的目光在一列列低眉躬身的官员中飞速扫过,像是在寻找什么人。
她看到顾霜染仰着头,站在后面向她挥手,眼眶通红,像是哭了很久。
卫潇潇只能对她安抚地笑笑,用言语告诉她无事,她也是自愿的。
她最终也没能找到想见的人。
皇宫很大,走起路来却快极了。卫潇潇只觉得没走两步就被搀扶着上了出嫁的轿辇,红色的轿帘垂下,阻隔了她全部视线。
十六抬大轿起轿,引得卫潇潇头上的红色盖头轻轻晃动出波浪,前头的乐师在吹奏着喜气洋洋的曲调,周遭都是宫女们贺喜的声音。
出了宫城,那景象更为壮观。
主道路已经禁止行人走动,从西华门到西城门笔直的通路两侧围满了凑热闹的民众,他们高喊着“安和公主”“和亲公主”,同时追着轿子跑,毕竟对他们来说,和亲之事数十年也难发生一次,比过年还稀罕,不能错过此等热闹景象。
而在卫潇潇的身后,十里红妆,彰显的是大周国的脸面与气度。轿辇走过半个城,嫁妆车马队的末端还隐在宫墙里,真是浩浩荡荡不知凡几。
等到了城门前,卫潇潇下轿,掀起盖头,回望了一眼身后欢喜的百姓与满目的红色嫁妆。
不知看到了什么,她顿了顿,回身对礼部侍郎张成策欠了欠身。
“安和从出生起便从未出过内城,更别提外城门。此次一别,经年不复相见,还望张大人准许安和登城门回望片刻,以解相思之情。”
张成策奉太子之命,要把卫潇潇全须全尾地押送至羌国皇帝面前,他虽心细如发,但却实在是个胆小怕事之人,唯恐路上出什么岔子,怎么也不肯卫潇潇上去。
卫潇潇微抬起头,看向张成策,刺眼的阳光好像通过她锐利的眼睛反射过来,却闪着冷光。
“张大人有所不知,安和数月前曾遭变故,险些溺死河中,醒来后却神智却不大清醒了,据旁人说是闹着要寻死觅活,多亏大理寺顾霜染顾大人悉心照料,安和才能安然无恙。”
“今后再不能得多年姐妹顾大人的照料,安和心中抑郁难解,已有昏沉之态,可不能保证路上的安和,还是现如今和大人说话的安和了。”
说罢,卫潇潇收回了视线,淡淡一笑,佯装要回身上轿的模样。
“等等……公主请留步,”张成策果然有些坐不住,“在下觉得,倘若公主相思之情郁结在心,恐成大患,长久考虑,还请公主登上城门,以缓相思。”
“多谢大人体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