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但需要时间,我不知道你能给我找到什么纯度什么质地的原材料,一切都需要实验。”黎越道,“所以这就是计划的另一部分——你需要去玉三娘那里拖住时间。”
老吴皱起眉头:“你不是清楚我和腾蛇的关系吗?我们已经破裂了很多年……”
“嗯。”黎越点头,“我就是要你去找她,破镜重圆、重修旧好。”
老吴愣住了。
连带着卫潇潇也愣住了。
老吴舔了舔嘴唇,当想起那个女人的时候,有一瞬间他又变成了一个年轻人,木讷寡言、不解风情,这样的年轻人是无法抗拒一个泼辣又艳丽的少女的,她搂住他的脖子时他正色着呵斥让她远离自己,心却跳得如擂鼓一般又重又急。
老吴:“她不会相信我……”
“恰恰相反,她会。”黎越道,“毕竟你想一想,如果完全对你绝情了,她为什么不杀了你?”
“去吧,利用她对你的最后一丝感情,这是你翻盘的唯一机会。”黎越沉下声来,“你要想到,你本来就是夺回属于你自己的东西。”
*
老吴离开了。
天牢里陷入久久的安静。
卫潇潇第一时间就是要去看黎越的伤,黎越再次按住了她。
“……我真的没事。”
卫潇潇没听他的,她撕开黎越裹住腿的棉布,随即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转过头,尽量不让黎越看到她的眼泪。
黎越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就是怕她这样。
幸好她不知道玉三娘还给自己喂了毒药的事……黎越颇为庆幸地想。
老吴留下了一些药,并做了记号,分出了那些是用来煎成汤药口服的,哪些是用来外敷在伤口上的,卫潇潇翻找了一下,没有找到可以捣药的石杵。
条件艰苦,少不得将就一下。
于是她把那些草药放到口中咀嚼起来。
“撩起来。”她含混不清地对黎越说。
黎越没动。
他坐在光线照不到的地方,卫潇潇看不清他的脸色,她推他一把:“快点!”
黎越还是不动,卫潇潇干脆自己弯下身来,撩开黎越的衣服。
她凑近时,发现黎越的耳廓变成了粉色。
卫潇潇伸手戳了一下黎越的耳垂。
“这么烫?”卫潇潇惊呼,“你发烧了!”
黎越:“……嗯。”
卫潇潇又试了试黎越的额头,发现的确有点烫,她把口中嚼好的草药吐在了黎越的伤口上,再用干净的细布把伤口缠好。
微凉的指腹滑过滚烫的肌肤,黎越侧过头去,微微咬紧了嘴唇。
“疼?”卫潇潇注意到了黎越的反应,“那我轻点。”
她的动作放轻了,像是有柔软的羽毛在他身上反复扫过。
“你真打算全心全意帮老吴么?”卫潇潇手上一边动作着,一边压低了嗓子问黎越。
黎越悄无声息地掐了自己一把,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他很高兴卫潇潇终于把话题带到了正事上,借着聊正事,他终于可以把自己的心思隐藏得再深一点。
“不可能。”黎越同样压低了声音,音量只够卫潇潇和自己听得到,“老吴不值得相信。”
“他的目的是杀了知情的所有人,让他曾被土匪夺走地盘的事情彻底烂在他一个人的肚子里,我们知道得太多了,他没有任何可能轻易地放我们走。”
“更糟糕的情况下,狡兔死走狗烹。”黎越的眸光沉下来,“如果他胆子够大,他或许会杀了我们?”
“杀了我们?”卫潇潇一惊,手下意识地一抖,碰到了黎越的伤口,黎越倒吸一口冷气。
“对不起……”卫潇潇连忙控制好自己,“可你明明是上官丞相要保的人,他怎么敢杀你?”
“和上官丞相做交易的人是玉三娘,不是他。”黎越说,“他本人早就已经在之前的党争中得罪丞相了,否则也不会一直被下放和打压。”
卫潇潇品出了一丝弦外之音:“你的意思是,上官丞相对于把控京郊水牢的人实际上是个女土匪这件事,其实是知情的?”
“嗯,知情的概率极大。”黎越的叙述口吻永远是谨慎的,“京郊水牢每年要定时向朝廷汇报,就算玉三娘掌控了所有的船道,我也不相信她能从开始就装朝廷命官装得那么像,之所以能十几年来一点破绽不露,显然是有靠山的。”
“这十几年来,除了皇帝本人外,朝中有过实权的人无非是上官丞相和长公主二人,从上官丞相会把我们送来就能看出,玉三娘的靠山十有八九是他。”
卫潇潇颔首,这一切的确合理,丞相身为一介文官,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在筹谋的事情便是培养属于自己的兵力——玉三娘和其手下虽然出身土匪,名不正言不顺,但至少战力斐然,而且便于控制。到时候丞相如果真的登基了,所有的事都凭他说了算,到时玉三娘这伙人的身份便可由烧杀抢掠的土匪,变成扞卫正道的民间义勇之士。
以黎越的分析,老吴不是值得相信的靠山,那么他依然提出研制火药帮助老吴……
只有一种可能。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卫潇潇看着黎越,动了动嘴唇,无声地比出这个口型。
黎越沉默着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