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下……听我说。”
卫潇潇知道,这是她必须发挥情商的时刻了。
要引导一个不稳定的疯批按照自己的计划行事,这是她遇到的前所未有的挑战。
“你不会是想自杀来惩罚你父亲吧?”
沈淮年的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
……他可能还真就是这么想的。
“姐姐,你不用阻止我。”沈淮年笑了笑,“我这辈子已经没什么牵挂了,想做的就是让所有害过我的人,永远活在痛苦里……”
“你父亲并不会永远活在痛苦里。”卫潇潇的声音平静冷淡,如同一杯带着碎冰的冷水,兜头朝沈淮年泼去。
沈淮年愣了愣。
“没错,他现在只剩你一个儿子,可谁说他生不出下一个?”
“更别提人的痛苦是短暂的,他不管现在多么痛苦多么痛心疾首,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必然会慢慢忘记你。”
“你父亲年纪是不小了,但并不意味着他绝不可能有新的孩子,如果他能够和年轻漂亮的新姨娘生下儿子,未来那个孩子能够顺利长大,十几年后挑起沈家的大梁……”
“你觉得你父亲哪怕还能想起你的死,这件事又还能让他有多大的痛苦呢?”
沈淮年的脸色随着卫潇潇的话,一点一点茫然了起来。
到最后,他低声喃喃道:“那我该怎么办?”
他看向卫潇潇,眼睛里分明写着,他需要一个办法,让他的父亲永远活在痛苦里。
——真是孩子气的想法。
但此时此刻,从牢里逃出去才是最重要的。
于是卫潇潇平静地吐出三个字:“活下去。”
沈淮年眸光深处微微一动。
“活下去,折磨才是持续的,你可以选择回到沈家,也可以选择不回,如果是前者,你可以表面接受你父亲的安排,学着打理沈家的家业,但事实上一直在偷偷和你父亲作对,败光沈家的万贯家财后,再将这个消息告诉你父亲。”
沈淮年似乎已经可以想象到那一幕,眼中流露出了兴奋的光。
“不回沈家也可以,你身在外面,你父亲会一直找寻你的下落,你不时地给他一点线索,等他追来时又彻底消失,一辈子的猫鼠游戏,不是很好玩吗?”
沈淮年不自知地点了点头。
“但无论哪一种,你都要先活着离开这个水牢。”
沈淮年深吸一口气,看着卫潇潇的脸:“好,姐姐,我听你的。”
卫潇潇在心里悄悄舒了一口气。
不过这只是冲过了第一关,说服了沈淮年让他愿意离开这座水牢。
接下来才是真正更难的,要说服这个思路清奇的疯批愿意配合卫潇潇的计划,让他们也一同逃出水牢。
卫潇潇在心里酝酿着说辞。
谈判的关键在于等价交换,对方答应帮你办事,你也要付出让对方满意的酬劳。
可卫潇潇手里有什么能让沈淮年在意的东西么?
显然不是钱,沈淮年喜欢偷东西只是一种心理上的瘾,偷完再还回去也无所谓,并不是真的对金钱本身有追求。
而这样一个游离在正常社会之外的人,对官场权谋这些应该更不感兴趣,她也很难拿长公主或丞相出来画饼……
按照卫潇潇的经验,如果你完全无法判断一个人的需求,那么与其自己私下里猜来猜去,不如大大方方地去问对方。
于是她直接对沈淮年打了直球:“我希望你能够帮我和几个朋友一起逃出这里,作为交换,你可以对我提条件。”
沈淮年说:“好。”
卫潇潇等着他说出条件,然而沈淮年并没有下文,一对儿狐狸眼睛安安静静地看着卫潇潇,一副“我已经说完了”的表情。
卫潇潇:“……你不是说‘好’吗,那倒是提条件呀。”
沈淮年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你不是说要带你和几个朋友一起走吗?我说好。”
卫潇潇:“条件呢?”
沈淮年挠挠头:“难道我家来接我的船很小?”
卫潇潇:“……应该不小吧。”
沈淮年:“那不就得了,坐得下就一起走呗。”
卫潇潇:“……”
本来以为最艰难的一个谈判环节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结束了。
“啊!”
沈淮年突然一惊一乍,吓了卫潇潇一跳:“我想到了!”
卫潇潇:“……你想到什么了?”
沈淮年快乐拍手:“想到条件了!这样吧,我带你们出去,但你得帮我养花。”
卫潇潇感觉自己跟这个人聊天迟早得被他乱七八糟的脑回路搞疯。
“你的胭脂笔为什么养得这么好看啊?我就养什么死什么。”沈淮年说,“我在沈家的房间里还存了一些兰花和牡丹的种子,你都得帮我种上!”
他看卫潇潇沉默,以为卫潇潇不同意,立刻眉毛一竖:“你不答应?!”
“……答应答应。”卫潇潇赶紧对这根金手指表忠心。
沈淮年满意了,他伸出手:“不许反悔,拉钩。”
——只要能控制住这个小怪人,怎么着都行。
卫潇潇赶紧和沈淮年拉钩。
牢门在她身后一响,卫潇潇回过头去,发现黎越回来了。
黎越刚在玉三娘那里打完了艰难的男德保卫战,结果一回自己的大本营,看到的就是卫潇潇正和一个不明男子站在阴影中,还疑似……牵着手。
他的脸色瞬间化作了千年雪山,冷得寸草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