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同时扑向那堆樟木箱。
林悦的银戒骤然发烫,戒面蛇瞳竟渗出殷红血珠。
当她掀开第三口箱子时,胡瑾突然按住她手腕——箱底整整齐齐码着十二具巴掌大的青铜棺,每具棺盖都刻着他们的生辰八字。
"看来有人等不及要喝咱们的喜酒。"胡瑾冷笑着捏碎一具小棺,青烟腾起时化作渝江常见的白鲢。
林悦却盯着棺内泛蓝的苔藓若有所思:"这些是水葬棺,该沉在..."
"该沉在禁地寒潭。"胡瑾接话的瞬间,阁楼深处传来瓦罐碎裂声。
林悦猛地转身,袖中碾碎的蓖麻籽纷纷扬扬洒落,在触及地砖时突然抽芽疯长。
翠色藤蔓缠住个灰扑扑的身影——竟是每日给首领送药的小厮阿卯。
胡瑾的匕首已经抵在阿卯喉间:"说说,怎么把水葬棺弄进藏书阁的?"林悦却注意到阿卯腰间新换的蹀躞带,皮革上沾着渝江畔才有的蓝藻。
她突然伸手扯开对方衣襟,三道青紫色抓痕赫然入目。
"是水猴子。"林悦指尖拂过抓痕边缘的鳞状结痂,"但禁地寒潭的水猴该在冬眠。"她话音未落,阿卯突然剧烈抽搐,瞳孔缩成两道竖线,喉咙里发出类似蛙鸣的咯咯声。
胡瑾当机立断敲晕了人,转头却见林悦正把银戒按在抓痕上。
戒面蛇瞳红光流转间,那些结痂竟开始片片剥落。"你的虫洞露水还能这么用?"他挑眉,顺手将人捆成粽子。
"去年夏天帮王婶治过被山猫抓伤的狸奴。"林悦说着突然拽住胡瑾衣袖,"这些水葬棺的苔藓...是活的。"她捏起一撮蓝绿色藓类,那东西竟在月光下泛出珍珠母贝的光泽。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开口:"禁地出事了。"
当林悦提出要探禁地时,七叔婆的银簪直接摔成了三截。
十二位长老的族谱哗啦啦翻动,泛黄纸页间突然渗出暗红血渍,在地面汇成"擅入者死"四个大字。
"上个月初七..."胡瑾突然踹翻祭台,香炉灰扑了长老们满头满脸,"城西张铁匠全家暴毙,各位长辈的族谱可沾了铁锈味?"他靴尖碾着血字,玄色大氅在穿堂风里猎猎作响,"悦娘,把你新制的驱虫香分给大伙儿。"
林悦会意地解下药囊。
当混合着虫洞露水的药粉撒在血渍上时,那些字迹突然扭曲成渝江支流的走向图。
首领在九曲廊桥剧烈咳嗽起来:"让他们...咳咳...带着翡翠罗盘..."
前往禁地的队伍却在中途遭了袭。
起初只是林间雾气渐浓,很快便浓得化不开。
林悦腕间银链突然绷直——这是她今晨用虫洞露水淬炼过的预警装置。
胡瑾反手将人拽到身后,乌金匕首在雾中划出森冷弧光。
第一只雾妖现身时,林悦差点误认作飘落的孝布。
那东西通体雪白,四肢细长得不合比例,指尖却生着渝江银鱼般的鳞片。
它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啸叫,顿时有家丁抱头惨叫——耳孔里竟钻出蠕动的雾丝。
"闭气!"胡瑾厉喝,刀光过处斩断三丈白绫似的雾妖触手。
林悦趁机扬出袖中蓖麻籽,催动虫洞赋予的生机之力。
翠色藤蔓破土而出,将雾妖牢牢钉在半空。
"东南巽位!"林悦突然高喊。
胡瑾旋身掷出匕首,精准刺穿正要偷袭的雾妖核心。
那怪物炸成一团冰晶,落地竟化作渝江特有的碎冰石。
战斗持续了半炷香时间。
当最后一只雾妖被胡瑾钉在古槐树上时,林悦发现他左手小指不自然地扭曲着。"脱臼而..."她话没说完就被扯进带着沉水香味的怀抱,胡瑾的呼吸喷在她颈侧:"小娘子心疼了?"
林悦正要反驳,前方突然传来惊呼。
穿过最后一道垂花门,禁地入口处的景象让所有人倒吸冷气——七层汉白玉台阶尽头,本该是寒潭的位置赫然矗立着七彩光幕。
那光芒似水流动,表面却浮现着藏书阁墙壁上的血色符文。
胡瑾弯腰拾起块碎冰石掷向光幕,石块在接触瞬间化作齑粉。
林悦却注意到自己腰间的药囊正在发烫,装着虫洞露水的琉璃瓶与光幕产生了微妙共鸣。
她悄悄握住胡瑾染血的手掌,在他掌心画了个只有两人懂的记号。
光幕深处忽然传来锁链拖曳声,隐约可见巨型青铜棺的轮廓。
胡瑾的犬齿擦过她耳垂:"赌一局?
我猜棺里..."话音未落,光幕上的符文突然重组,拼出他们今晨在江心见到的蛇形图腾。
林悦的银戒在此刻剧烈震颤,戒面蛇瞳红光直指光幕某处。
她终于看清那若隐若现的图案——竟是三百年前巫蛊案卷宗里记载的共生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