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母指尖抚过蟠桃表面凸起的金纹,那纹路如同活物般在她触碰时突然收缩。三千年一熟的蟠桃本该莹白如雪,此刻却爬满蛛网般的黑斑,九千年一熟的更是诡异——金纹蟠曲如上古符咒,在月光下泛着幽绿荧光。
"启禀娘娘,东侧三十株已全部枯萎。"七仙女中最小的紫衣仙子捧着焦黑的桃枝,声音发颤。她裙裾沾着黏腻的琥珀色汁液,那是从蟠桃溃烂处渗出的毒浆。
瑶池的水镜突然泛起涟漪,千里眼踩着云头踉跄跌落:"东胜神洲出现蝗灾!"镜中浮现人间惨状,遮天蔽日的金翅飞虫掠过麦田,所过之处连泥土都化作焦黑。顺风耳紧接着奏报:"西海龙宫急奏,珊瑚林遭蚀骨虫侵袭!"
太白金星的白眉几乎拧成结:"三界虫患同现,绝非偶然。"他展开的《天工宝鉴》自动翻到"虫"字部,书页间爬出密密麻麻的金色小虫,转眼将千年蚕丝纸啃噬殆尽。
"用三昧真火烧园!"火德星君掌心腾起烈焰,却被太上老君拂尘拦住:"仙桃沾了秽气,遇火即爆。"果然,一片桃叶飘入火中,炸开的毒雾瞬间腐蚀了星君半副铠甲。
二郎神额间天目骤开,神光扫过桃林深处:"地下三尺有活物!"话音未落,梅山兄弟的银斧已劈开蟠桃园土地。翻涌的土浪中,无数金甲虫抱成车轮大的圆球,每只虫背上都生着人面纹!
王母鬓边九凤钗突然嗡鸣,这是西昆仑传来的警示。她想起千年前那个谏言"虫亦有道"的青衣仙子,彼时自己那句"微末生灵也配谈道"的呵斥,竟在今日化作漫天虫咒。
二郎神额间天目迸射的金光定格在虫球表面,那些蠕动着的人面突然齐刷刷转向瑶池方向。织女手中天梭"啪"地断裂,蚕丝线头竟在半空凝成青衣仙子的轮廓。
"是司虫殿的玉娥仙子!"赤脚大仙手中蒲扇坠地,三百年前蟠桃宴上,正是他亲眼看着这执掌五毒的女仙被天兵押往诛仙台。彼时少女鬓发散乱却仍挺直脊背,青纱裙摆扫过南天门时落下点点金蛾。
虫球轰然炸开,万千金甲虫振翅悬停,翅膜震动间竟发出玉磬般的清音。王母指尖微颤,她记得这声音——千年前瑶池夜宴,青衣仙子怀抱虫笛奏《百蛰鸣春》,引得千蝶绕梁三日不散。此刻虫群奏的却是《招魂引》残章,每段旋律都裹挟着穿云裂石的怨气。
"快封住耳识!"托塔天王祭出七宝玲珑塔,塔檐铜铃却被虫鸣震出裂纹。修为稍浅的仙娥们已开始抓挠脖颈,雪肤下浮现出扭动的金纹。七仙女中最小的紫衣突然腾空而起,发间银簪化作流萤,竟与虫群合奏起完整曲调。
太上老君突然将八卦炉倒扣,炉中三昧真火顺着音律纹路烧灼虚空。火光里浮现出尘封画面:司虫殿青玉案头,玉娥仙子正将晨露喂给掌心金蝉,案角《虫经》翻在"共生咒"那页。画面突然扭曲,天兵踹翻香炉的瞬间,锁仙链穿透琵琶骨的金光刺痛众仙双目。
"共生咒反噬..."神农后裔颤抖着拔下手臂金鳞,方才被毒浆溅到的地方已然虫卵密布,"她将仙魄散入虫卵,借三界虫豸养了千年怨气!"
王母鬓边九凤钗突然离髻飞出,九只彩凤虚影衔尾成环。凤鸣声里,虫群凝聚成半透明的人形,青衣女子眉心血痕宛如新伤。瑶池水镜应声碎裂,万千碎片映出人间惨象:南海渔民被毒虫蚀成白骨,昆仑山雪莲化作虫巢,长安城婴儿啼哭声中钻出金翅幼虫。
"娘娘当年说虫蚁卑贱,"玉娥的声音带着千万虫鸣回响,"如今三界生灵,可还分贵贱?"她抬手轻挥,西王母鬓边一缕银发突然化作金蚕,蟠桃园所有病树同时爆出琥珀浆液,在空中凝成遮天蔽日的"冤"字。
嫦娥怀中玉兔突然炸毛尖叫,广寒宫方向升起血红月亮。吴刚的斧声停了,月桂树每一片叶子背面都爬满人面金虫。虫群组成的"冤"字开始坠落,每一滴毒浆都映出当年诛仙台上,王母绣鞋碾碎玉娥虫笛的画面。
琥珀色的"冤"字悬在瑶池上空时,太上老君的紫金葫芦突然自行开启。当年收服金银童子时留下的七星丹飞旋而出,在毒浆中映出七重幻影——每滴毒液里都蜷缩着玉娥仙子的一缕残魂。
"共生咒将元神寄于三界虫豸。"月老的红线缠住即将坠落的毒浆,线头却瞬间爬满金虱,"要破此咒,需同时斩断蓬莱药蛊、昆仑冰蚰、南海蚀骨虫三处主脉!"
王母鬓边九凤钗突然幻化出西昆仑虚影,九只彩凤衔来三枚混沌灵珠。第一枚珠内沉睡着神农氏尝百草时封印的万毒之精,第二枚凝结着共工撞倒不周山时溅起的玄冥真水,第三枚竟封存着女娲补天遗漏的一粒五色石粉。
"哪吒率三万天河水军下南海。"三太子脚下风火轮燃起苍蓝冥火,虾兵蟹将抬来的珊瑚战鼓表面布满虫蛀孔洞,"取玄冥真水镇住蚀骨虫母!"